翊钧道成寺(废墟版)

史料的尽头是同人出现的地方

不废江河万古流

魏晋·北宋·晚明

雷点略多,同担拒否

“我在一个夜里同你告别”


非常喜欢《别鄞女》。

“行年三十已衰翁,满眼忧伤只自攻。

“今夜扁舟来诀汝,死生从此各西东。”

通常为子女作的伤逝诗,显然是从父母的立场。

比如苏轼为朝云生的早夭子写诗,他会说,爸爸很想念你,妈妈也很想念你,你走以后爸爸妈妈每天都在哭,妈妈的奶水已经饱胀出来了,你的小衣服我们都不忍心去看——是大人对自己养育出来的小生命的哀悼,是失落了的家庭成员,是蹲下来和小小的墓碑柔声哭诉。

但是王安石这首就,很不一样。

他的口吻,你看不出来是跟一个只活了一年的小孩儿说话。更像是,更像是,一个平等的生命,平等的人的精魂。王安石平视着,告诉她,我三十岁就看起来不太行了,只是这些悲伤也只有我来承担我来尝,今天晚上我来告别你,怕是我们以后不会再见,不会再见,不会再见……

这个奇怪的、很微妙的感觉,让我觉得特别动人,特别美。

一个夜晚他撑着小船,南方幽长的黑色水道,小小的女儿就埋葬在鄞县城南的寺庙旁。一个生命今夜告别一个生命。

这个生命,不是注定成为他女儿,所以更不会属于他或者怎么样。只是出于偶然。两人有一年的交集,都是偶然罢了。

很漂亮。


值得此处一提,王鄞女去世的时候,王安石给她写的墓志铭也很漂亮。

“鄞女者,知鄞县事临川王某之女子也。庆历七年四月壬戌前日出而生,明年六月辛巳后日入而死,壬午日出葬崇法院之西北。吾女生,惠异甚,吾固疑其成之难也,噫。”

“噫”一声叹息,像是隐忍着许久,一声叹息终于释放出来。此外也别无他物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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